月巴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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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巴氏
《殺出個黃昏》——時日彷彿停頓下的倦

2018年9月,請了一個星期大假,不是去玩,而是每日定時定候返去中大圖書館,寫《林振強》一書,內容,有關林振強的歌詞。


痛苦。痛苦在要去寫一個自己喜歡、尊敬的人,而又寫得不好。


倦。倦在我只是個普通的懶人,請大假,只想去玩,又或匿屋企摸足一日貓。


在閱讀資料時才知道,《倦》的歌詞,是林振強寫得最痛苦的一次,他想來想去,都想不到應該怎樣去描述「倦」這種狀態,這種同Body有關但又不止於Body而必定連結埋個Soul的狀態。


當我看《殺出個黃昏》,聽到《倦》響起,突然毛管戙——毛管戙不因為難頂,而是感受太深,深到一個心靈頂唔住的地步。揀《倦》做主題曲,實在揀得太好,好得來又太殘忍。



老人最痛是甚麼?可能是歌詞中那句「厭在無聲夜裡無聲獨去」,孤單的人孤單一個,一個人來到世上,最後也是一個人離去,你存在不存在?沒有人知道、在乎。


但透過田立秋、蔡鳳、葉一叢,以及那一群不論富或貧的香港老人,我看到原來老人最痛是:無聲獨去之前那段凝固的歲月。死是整定,住半山大屋住深水埗劏房都逃避不了,而在這段光等死亡來臨的歲月,一切都凝固了,再不會有甚麼變化發生在你日漸衰老的生命,今日跟昨日和明日都不會有異,過每一日,就像過緊同一日——除了死,你不能對未來再有任何冀望(偏偏你又不知道確實的死期),以致你只能不時回望過去,同時忍受這種時日彷彿停頓的虛無,因而產生了倦。



電影裡那班老人,都因為不想再承受這種倦,決定找昔日的快刀手田立秋,爽爽快快,送自己一程。田立秋是殺手,收錢殺人,天公地道,卻同時讓這班老人不再疲倦,求仁得仁,得到解脫。



但田立秋自己也是個孤獨老人,他的倦,怎樣消除?故事安排他遇上一個被搞大個肚的未成年少女,他決定救她(和BB)——他由殺人變救人,由專攞人命的殺手,變成拯救生命心靈的大國手。



《殺出個黃昏》,寫的是最真實的香港老人問題,卻用一個最荒謬的方式切入,用荒謬說真實,原來真實一直包含荒謬,荒謬亦一直沒離開過真實。


三個明明活得很倦的人,找到活著的熱情,再一次擁抱青春,即使人已在黃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