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911」那天，身處炮台山成報大廈，副刊部門得我一個，趕忙改稿入稿；旁邊是馬經版，坐滿人，人人在忙，而世貿一直出現在牆角那部電視機的熒幕上，飛機撞向世貿那一刻持續播映。或許馬經版同事和我都正動用一個日常的態度，呃自己生活依然維持正常，去面對那一刻的不尋常。

事發當日，很多人都目睹；事後的事，不是每個人都知，或會去理。

如果不是看了這齣《911算命律師》（Worth），我真的不知道有一個人咁抵得諗，肯出任「911受害者賠償基金」主理人，制定賠償方案——Kenneth Feinberg，律師，賠償調解是他專業專長，他能夠時刻保持理性，將人命兌換成一個數值，乾手淨腳，畢竟數字最客觀。

人命無價？Sorry，在最專業的法律範疇，每條人命都有一個價，你家屬得到的賠償，等同你本人生前的價值，這價值，就代表了你整個人生；你的人生，當然有可能崇高尊貴，但更大可能是賤過地底泥。

所以在他依據算式制定的賠償方案下，一個洗碗工所得的賠償金額，是必然少過一個大企業CFO，這種「必然」，不夾雜感情成份，絕對客觀，絕對的客觀，提供了合理性合法性。

問題是，一個在生前只能做洗碗工的卑微人，可能是一個好母親，一個在子女心目中完美的人；在工作間，也可能是個勤力洗碗從不篤人背脊的好員工好同事……但上述種種Value，不足以為這個在「911」意外死掉的洗碗工Add Value——當中涉及兩種Value，「Value」這詞語，有歧義，而Kenneth Feinberg一直以來重視和只看見的，是可以計到數到的Value。

自然引起很多遇害者家屬不滿，拒絕賠償方案，其中一個更明確指出，方案最大問題是：沒有尊重到人。

人，不應被化約為一個數值。人，可不是Facebook Po，不能用Like數View數和Engagement去決定其價值。

真人真事改編，你大致可以預計故事怎樣結局，而重點在於過程，看Kenneth Feinberg這個人，怎樣由一個理性主導的人，學習成為一個重視別人情感的人——並終於明白公義，塵世間沒有一條算式可以計出公義。